“肾功能衰竭、肺功能减退、皮功能失调、肠胃消化不良、经络不畅已经构成了城市生态健康问题。”昨天,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如松教授做客广州市委,讲述“生态城市”建设中的热点问题。昨天举行的讲座是广州市为全市领导干部举行的新型城市化发展专题学习第五讲。
王如松指出,包括广州在内的特大型城市都面临种种城市生态健康问题。比如:肾功能衰竭,即城市湿地消失、河道退化;肺功能减退,即城市绿地结构单一、布局不合理;皮功能失调,即地表硬化、土壤退化、屋顶灰化;肠胃消化不良,即排污超标、生态调节能力不强;经络不畅,即景观破碎、交通拥堵、风水失调。
对于广州市提出建设“生态城市”,王如松大加赞赏。他认为,广州建设生态城市的途径应该是:区域城镇化、乡村现代化、生态文明化和社会和谐化。在此基础上,构建广州生态城建设的“一二三”格局。包括:一锋,以南沙湿地生态屏障和珠三角滨海生态新城为先锋;两翼,左军是广州新城区新园区,右军是广州老城区老文化;三脉,东路是增江流域山水生态休闲基地,北路是流溪河流域山水生态休闲基地,西路是空港产业及农工复合生态产业基地。
在昨天的讲座结束后,王如松院士就广州生态城市建设的焦点问题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的专访。
垃圾围城
垃圾分类不靠居民靠拾荒
南方日报:“垃圾围城”是广州面临的一个很急迫的生态问题,广州正在努力推广垃圾分类,同时也在全市大部分区、县级市都规划了垃圾焚烧厂,但进展并不顺利。您认为城市垃圾问题如何妥善解决?
王如松:垃圾处理问题是当下我国城市普遍面临的问题,但还没有一个城市能够完全解决。我认为,垃圾处理是一个系统工程,有大量的有机物和可回收成分,如果分类回收做得好,城市垃圾中有80%是可以资源化利用的,剩下的10%可以焚烧,10%可以填埋。
垃圾分类的观念非常好、非常正确,但如果主要依靠居民来实施,就超越了我们现阶段的社会发展水平,因为大多数居民缺乏生态环保意识和责任感。其实以前中国城市的垃圾分类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好的,靠的不是居民,而是拾荒者。我建议,在城市里,每个小区都可以雇两个农民工按照湿垃圾(餐厨垃圾)、可回收垃圾、可焚烧垃圾和可填埋垃圾进行垃圾分类。有空地的小区可以自建堆肥厂,餐厨垃圾在产生臭味之前就地堆肥;没有空地的小区可以运到就近的堆肥厂处理。富裕家庭甚至可以自己购置家庭堆肥机进行堆肥。
这样分类之后,大约有80%的垃圾就能够回收利用或者变成有机肥料;10%的垃圾是可燃烧的,可用于焚烧发电,其实垃圾焚烧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把塑料分拣出来,就能最大程度的降低二恶英的产生;然后剩下的就是没有任何燃烧价值的,基本上是建筑垃圾,可以填埋,最多占到10%。
我建议,垃圾能不出门的就不出门,能不出小区的就在小区内处理,广州本市的垃圾就在本市消化,不要拖到郊区,拖出去乱堆,会造成很大的环境问题。
水污染
应重视面源污染的治理
南方日报:水污染也是困扰广州的一个生态问题。亚运会举行之前,广州曾花大力气治理过,但是仍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水污染问题。您认为治理水污染的长远之策、根本之道是什么?
王如松:现在的水污染治理仍停留在末端治理,只是治理末端的污染水体,这实际上是治标不治本,治末端不治源头,见物不见人。治理水污染要追根溯源,找到造成污染的源头。水污染的源头分为点源、面源、线源、内源、外源。
点源就是工厂和居民排放的废水,这部分有环保部门的监管。面源,是雨水冲刷房顶、路面带来的污染。线源,是整个河流支流的污染,包括上游支涌。内源,就是河流自身的污染,比如河涌底泥多年积累,在一定的温度情况下会发生反应造成自体污染。外源就是外部污染,比如上游的污染。
这几种污染源中,点源有部门监管,内源有定时的清淤,而面源基本上没人监管,必须加强。在广州这种水乡城市,要率先恢复湿地的“肾功能”,让水活起来。城市的“皮”(地表)要尽可能软化,让水能够渗下去,增强土壤的自然净化能力。脉就是主要的河道应该是通的、流动的、有活力的。口就是排放口要有一定的自然缓冲净化地带。肾肺皮口脉,这五方面做了之后,我认为面源污染的治理将能够大大增强。
空气污染
PM2.5要达到发达国家水平
起码还需要50年
南方日报:去年以来,有关PM2.5污染的问题在全国都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和关注。广州也是一个长期被灰霾所扰的城市。您认为广州空气污染治理的出路在哪里?
王如松:我来广州这几天,感觉到空气不错。空气环境与产业结构直接相关,我国的工业发展阶段还处于初级阶段。我注意到广州在逐步改造工业产业结构,许多能耗型的产业已经外迁,但整个珠三角还是初级工业化阶段,总体上属于高耗能、高污染的产业类型,所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使得大气污染得到根本好转。这是我国许多地方共同面临的问题。中国要达到发达国家的PM2.5水平起码还需要50年,这是我们的产业发展阶段决定的。
美国上世纪30年代灰霾、沙尘暴也很严重,二次世界大战后,欧美逐渐转变了其产业结构。其实不仅是工业,农业产业结构对空气环境也有很大影响,农业如果要翻耕,就会搅动地表下垫面,翻耕对大气细粒子的污染也有很大的贡献。二次世界大战后,欧美逐渐改变了农业生产结构,以前三分之二的土地平原是种粮食,后来改成三分之一种粮食,三分之二是牧场和林场,牧场和林场不需要翻耕,污染就减少了很多。
除了治本之外,现阶段我们也要采取治标之策。空气污染也和城市管理建设有关系,比如不文明施工会带来城市扬尘,汽车尾气超标加重了灰霾,这些问题都是现阶段可以通过改进管理方式和建设方式解决的。
垃圾分类考评办法下月公布,记者走访发现居民小区分类宣传不足、设施不全、标志混乱垃圾分类,能为还是不能为?
“挟太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是不能也;为老人折枝,非不能也,是不为也。”那么,做好垃圾分类工作,是像挟着泰山跨越北海那样难以做到,还是像为老人采摘一朵花那样是举手之劳呢?广州下月将公布区镇街垃圾分类考评办法,但记者近日走访了中心城区和番禺区一些居民小区,发现这项工作面临的情况仍值得社会各界深思。
现象:设施不全,分类标志混乱
记者走访了中心城区的五羊北小区、瑞心苑、金坤小区、广东省电子技术研究所住宅楼、侨源阁小区、汇景新城和番禺区的祈福新邨共7个小区,有的小区垃圾桶分类齐全,有些则只简单地分为“可回收”与“不可回收”,有些则根本没有标志,有些干脆就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往里倒的大桶。
越秀区五羊北小区的几栋大楼里,每层放置两个破旧的红色塑料垃圾桶,没有“可回收”与“不可回收”标志。记者看到,居民们的各种生活垃圾都是用五颜六色的塑料袋随意堆放到垃圾桶里。只是在大楼外边,有几处放置着标准的垃圾桶;虽然各自写着“可回收”与“不可回收”的字样,但居民们还是把各种垃圾混同堆放到这两个垃圾桶里。天河区的瑞心苑小区内,垃圾桶有的标有“纸屑、瓶罐”字样,另一些则标志模糊不清。番禺区的祈福新邨,倒是随处可见标有“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字样的垃圾桶,但许多业主一股脑地把各类垃圾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随意把垃圾扔到任意一个垃圾桶里。而其他社区都只有一个大桶,各类垃圾混杂堆放。记者只在天河区的汇景新城发现有“厨余垃圾、可回收垃圾、有毒垃圾、其他垃圾”标志齐全的垃圾桶,但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方四类垃圾桶齐全,有的地方则只有1个或者2个垃圾桶。
在这些有分类的小区里,垃圾桶的标志还各不相同。汇景新城小区内,“可回收”的垃圾桶是蓝色的;而在祈福新邨小区内,“可回收”的垃圾桶是灰绿色的,“不可回收”的垃圾桶是蓝色的。在天河区粤垦路上,也放置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两类垃圾桶,但是“可回收”垃圾桶是蓝色的,“不可回收”垃圾桶是灰色的。因为标示错乱,如果不仔细看,有心将垃圾分类的人们还真会把垃圾扔错了。瑞心苑小区内,垃圾桶是不锈钢制作的,上面的分类标示是用红色油漆标注的,写有“纸屑、瓶罐”字样,还有一类垃圾桶,标志已经模糊不清。
民众:缺乏分类知识和分类动力
住在祈福新邨的曾女士告诉记者,“每次去小区倒垃圾,也认真按照两种垃圾桶分别倒放。但后来看到垃圾运输车来了之后,工人们都是把两种垃圾倒在一起,就觉得做了无用功,再也没有分了。”汇景新城的一位业主赵女士邀请记者去她家,记者发现,每个楼层都只有一个垃圾桶,赵女士对记者说:“没办法分类,只有一个垃圾桶,就算我们分类了,最后(收垃圾的人)还是把垃圾混杂在一起。”
在金坤小区,一位收运垃圾者正娴熟地将酒瓶、纸张这类可以回收的垃圾拣出来。记者问他是否明白垃圾分类,他说,“哪里知道具体分类,也没有人教过我们怎么分类。我们只将可以卖钱的分出来,其他的就倒在一起,反正垃圾站那边也是倒在一起。”
在上述7个社区,记者做了一个问卷调查,结果显示:80%的人有或者偶尔有垃圾分类的做法,很少有人完全没有;90%的人认为不垃圾分类是因为“社会不重视,分了也白分”;70%的人认为“分类标志看不清,不知道该扔进哪个垃圾桶”;90%的人认为现在投入使用的分类垃圾箱,“没有或很少起到作用”;50%的人没有接受过垃圾分类知识的宣传和教育,50%的人偶尔接受过垃圾分类的知识宣传和教育;而95%的人对哪些是“可回收物品”和“不可回收物品”“根本不知道”或者“认识不全”。
记者调查发现,居民普遍缺乏垃圾分类知识和动力。正如汇景新城的业主赵女士所说:“垃圾分类是好事,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分;而且分了之后收垃圾的人又不分,让我们也失去了动力。”
管理人员:投入不足,垃圾分类难实现
记者留意上述小区的宣传栏,只在汇景新城和五羊北小区发现有“垃圾分类”的宣传海报,但已相当破旧。
汇景新城的两位管理人员都说,他们没有接受过垃圾分类的宣传。
金坤小区的一位管理人员说,“没有深入细致的宣传,我们怎么知道哪些是可回收的,哪些是不可回收的。问居民,10个有9个也答不出来。就算是天天收垃圾的人,他们也分不清楚。”
“不现实”,说到垃圾分类,越秀区五羊北小区管理处一位工作人员说,“像我们这里,一个清洁工人负责收集6栋大楼的垃圾,工作量这么大,哪里有时间去分类。”她还说,“越秀区建设街做过(垃圾分类)实验,结果还是失败了。”
记者走访的中心城区另外5个小区,遇到的管理人员几乎异口同声:“不可能,实现不了。”金坤小区的一位管理人员很直白地说,“搞什么垃圾分类,搞不起来的。最起码的基本设施要有吧,我们小区都没有‘可回收’和‘不可回收’这类的垃圾桶;我们现在只在每个楼层放了垃圾桶,要他们(住户)分类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分,只能让收垃圾的人分了,那他们的工作量就太大了。
南方日报记者 魏方 实习生 唐已琴
南方日报记者 曾妮 实习生 杨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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